从生态文明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演进逻辑与理论自觉

　　在当代中国的话语体系中，生态文明和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这两个概念经常是混杂使用的，在大部分语境下，二者甚至是可以相互替代的。由于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在生态文明概念之前加上“社会主义”的前缀，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但从学理层面来看，从生态文明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其间蕴含着特定的演进逻辑和高度的理论自觉，从现实和应然层面来看，从生态文明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是一个长期渐进的建设过程。
　　一、“生态文明”概念的提出及其演变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文献，生态文明概念的最初提出者是刘宗超，他是生态农业学家和生态思想家，曾经长期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1997年，刘宗超的博士论文《生态文明观与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出版。在刘宗超先生看来，生态文明是继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一种先进的文明形态，也即生态文明是后工业文明，这一观点在其后十多年的时间里成为学界的压倒性主流观点。
　　2009年，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张云飞教授发表论文《试论生态文明的历史方位》，提出生态文明不是取代工业文明的新的文明形态，而是贯穿所有文明形态始终的一种基本结构；笔者延续这一思路，在2011年发表了论文《不能将生态文明等同于后工业文明》，认为将生态文明等同于后工业文明的观点具有明显的逻辑错误和一定的现实危害，指出生态文明从其终极意义上来看，是指在一定限度内保持自然环境及物种多样性的一种人为努力；2013年，浙江大学法学院的巩固博士发表了论文《理解生态文明不能脱离后工业》，对笔者的观点进行了系统全面的批评，认为笔者将生态文明的概念过于泛化了，他坚持从后工业文明的角度理解生态文明。2018年2月，环保部南京环保所鞠昌华博士发表论文《生态文明概念之辨析》，对自1986年以来的生态文明概念演变进行了回溯，并将上述争论概括为文明要素论和全新社会形态论之争。
　　以上呈现了一幅关于生态文明概念较为激烈的争论场面，下面我们看一个较为权威的关于生态文明的概念。根据2009年出版的《辞海》第六版的词条解释，生态文明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全面协调、持续发展的社会和自然状态”。从搁置争议的角度来看，关于生态文明，我们可以达成共识的是，它一定是包含着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一维度的，这是我们下一步讨论的逻辑起点。
　　二、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概念的提出及其核心
　　根据笔者手头的信息，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概念最早出现于2007年。而在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概念的研究方面，国内比较有影响的当推北大的郇庆治教授。他从三重维度来理解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这一概念：一是人类文明转向、二是与资本主义文明的竞争、三是对社会主义实践的反思，笔者下面的讨论主要是基于第二和第三层面展开的。
　　三、从生态文明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逻辑进路
　　根据众多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者（如加拿大的本·阿格尔、法国的安德烈·高兹、英国的戴维·佩珀、美国的J·B·福斯特等人）的思路，资本主义由于在制度设计上遵循资本逻辑，即对利润的无限追求，使得资本主义的生产不可能是出于满足人民群众的需要而生产，只能是为了满足资本的欲求而生产，即所谓的异化生产。而这样生产出来的产品必须让消费者消费才能实现利润，因而必然鼓励异化消费，即鼓励人们购买和使用超出自身需要的产品，导致人类对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从而引发生态危机。也即，生态危机的根源是资本主义制度。所以，在生态马克思主义学者们的视角看来，资本主义是不可能建成生态文明的，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态文明的提法是不成立的。
　　四、从生态文明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理论自觉
　　从主观层面来看，在有关生态文明建设的党的重要文献中，已经体现了突出社会主义特征的理论自觉。从文本顺序来看，十七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了建设生态文明、树立生态文明观；十八大报告则进一步提出了“五位一体”总布局、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还指出要“加快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推动各地区严格按照主体功能定位发展”，体现出党对生态文明建设的集中统一领导；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全球生态引领和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同时指出要“统一行使全民所有自然资源资产所有者职责，统一行使所有国土空间用途管制和生态保护修复职责，统一行使监管城乡各类污染排放和行政执法职责”，体现了公有制的理念、集中统一领导的理念和对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先进性及超越性的自信。在2018年5月召开的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提出，要自觉把经济社会发展同生态文明建设统筹起来，充分发挥党的领导和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政治优势，加大力度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等，也体现了这种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理论自觉。
　　五、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和资本主义生态建设的现实关系
　　从现实层面看，我国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和资本主义国家的生态建设是长期共存互鉴的关系。虽然从资本逻辑运行的角度看，资本主义是和生态不相容的一种制度设计，其未来前景是黯淡的。但从当前的现实来看，世界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生态建设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其生态指标在很多方面超过社会主义国家。所以，从现实层面来看，我们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要吸取他们在环境治理方面的先进技术，不断提升我们的生态文明建设能力。
　　六、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社会主义特征的应然考量
　　社会主义相对于资本主义，首要的特征就是经济领域的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其次是政治领域的中国共产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和人民的主体地位，再次是文化领域的对剥削的不赞同和对人性中贪婪成分的抵制。根据这些对比性特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应该是建立在公有制基础上的、建设成果应该是归人民享有的、建设路径应该是统一领导的。我们下一步的生态文明建设，也应更多地突出上述社会主义的特征，着力体现社会主义制度在建设生态文明方面的优越性。